“我从此不敢看观音”

【机皇组】反向人

•原稿收录在机皇组合志《SYmbiotic》中,现已解封。

•采用双结局的玩法,和本中的文有不同的结局(本中为7.1,这里放出的是7.2)。所以看过本子的小伙伴也可以来体会一下不同的快乐喽。没买到本子的小朋友也可以私戳我要另一个结局!

•意识流产物,轻喷。

•求蓝手和红心,能赐我一份长评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那,开始咯?




0 Reverse Man

“世界上,总有一个人和你刚见面,两人就互相吸引,莫名觉得是一个整体。

这就是你的反向人。

为什么叫反向人呢?

你们的运气是共同的整体。两人相加是一百,那么你占五十,那么他也占五十。如果你占九十,那么他就只剩下十。

当然,如果他占一百,那么,你就快死亡了。

你加薪那一天,说明世界上有另一个人,可能刚掉了钱包;在你绝症突然痊愈时,说明世界上有另一个人,可能刚刚高速失事死于非命。

如果你每天锻炼身体,招财进宝,那世界上有一个人,他将会体虚多难,穷困潦倒。反之亦然,所以你的一生,都在同他争夺生命的质量。

从你出生起,这个人就与你休戚相关,而你们永远都在看不见的战场。

所以,要是永远碰不到也好。要是碰到,是个同性也好,大不了各自竞争。

就怕碰到了,还是异性。

可怕死了,赶紧吃个消夜睡个好觉,不求及格,好歹能过五十。”

——张嘉佳


1 Birthday

女孩的双手规矩的平放在桌边,在烛光明灭的闪耀下下显得纤细而白嫩,如同艺术品。她微微探身,“呼——”吹熄了那唯一的光源,瞬间,世界陷入黑暗。

“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 Helena——”有些参差的歌声霎时响了起来。

被称为海伦娜的女孩勾起了唇角,侧耳倾听。

那个有些沙哑,没有一个音在调上的歌声源自父亲。尽管与热爱文学的海伦娜不同,

父亲丝毫没有艺术细胞,但这并不能阻挡父亲对她的爱和她对父亲的爱,从这次父亲从千里之外归来给她过生日就可以看出。

母亲的声音很柔美,只不过比起唱歌更像是深情的朗诵。她还记得母亲曾用这样美好的声音在一个个夜晚将年幼的海伦娜哄入梦乡。

另外一个声音与父母的歌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每一个音节都落的恰到好处,声音更是像泉水一般沁人。这位,就是海伦娜万能的家庭教师了。

三年前,海伦娜的父亲本想分别找来教授她文学、礼仪、盲文和音乐的家庭教师,没想到这位小姐笑着对他说:“我一人足矣,这些我都可以教授给令爱。”当时父亲自然是半信半疑,但如今看来,海伦娜确实被教导的很好。

她看不到父母和老师的容颜,但她能够听到他们的声音。她看不到明灭的烛火,但她能感受到那灼热的温度——今年刚满十八岁的少女海伦娜,是个盲人。


今年的生日,海伦娜照常收到了不少精心准备的礼物。父亲的是一根崭新的盲杖,底端附上了一层金属,敲击声更为清脆明亮。母亲是几本盲文书籍,进来盲文书越来越难买到了,可谓有价无市。

至于老师的礼物,她牵起了海伦娜的手,带她走了颇远一段距离。她说:“小海伦娜,我想了很多礼物,但却找不到最合适的那种,所以,说说你想要的吧。”

她说,说说你想要的,海伦娜的耳边回响着这个声音,能够改变她从今往后生活的声音,只是彼时的海伦娜,还不知道罢了。

“许愿么,”海伦娜微微依在盲杖上“老师,说起来你可能不太相信,我觉得现在的生活虽然不那么美好,但也不算糟糕。

“书中说,人应知足,知足者常乐,贪心者不得。

“但,如果,我可以被允许贪心那么一下下的话,我想要有一个朋友,一个,和我同龄的女孩子。”

老师的手轻轻的握住了她有些冰凉的掌心,声音温柔的像多瑙河畔的晚风:“是什么样的女孩呢,海伦娜?”

她得到了鼓励,深呼了一口气:“她应该和我大不相同。她也许是理性又聪明的,像太阳花那样温暖而不致于晃眼。对,她有一头砂金色的短发,很干净纯粹的绿宝石般的眼睛,纤细的身材,然后——她想事情时会一本正经的抿着嘴,不开心时会微微的把嘴嘟起来。

这么说着,她嘴角上扬,笑意蔓延开来,又霎时抿了抿唇:“老师…我觉得,我或许见过这样一个女孩子,好像,是在梦里似的。”

她也知身为一个盲人说见过这样的话实在是荒谬,但如此真实的画面仿佛印在脑海。

然而,年轻的女教师还是那样温柔的笑着:“海伦娜,你可以试着相信你的直觉。”

很久之后,海伦娜才在寡淡的回忆中领悟过来,有些人的相遇,本就是命中注定的。有些事情,还未开始,也就注定了结局。

与君初相识,似是故人归。



2 Mechanician

距离生日已经过了近半年。海伦娜倒是没怎么在意当初许下的愿望,她现在的人生很美满,那时也不过是当初借此发一发牢骚罢了。老师那么问她估计也是存了省份礼物的心,但其实,能听她讲讲她每天的胡思乱想,已经是很棒的礼物了。

倒是最近有个有趣的事情,听说附近来了一位机械师,据说还是个孩子。

很好奇。


当海伦娜敲门的时候,她听到了一声清脆的“请进。”很好听,清澈如泉水击石。

“您好,机械师小姐。”她走进,随手合上了门。

“呦,难得,你眼神不错,是第一个首次见面就叫我小姐的人。”泉水又开始敲击青石“大多数人都要为我究竟是男是女纠结好一会呐。”

海伦娜在心底稍作思量,约莫这人打扮比较中性吧。她握紧了盲杖,声音却一如既往的冷静:“我是个盲人,是依靠声音判断出您是一位小姐的。”

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撞到了她的面前,声音霎时变近:“盲女小姐啊,很高兴认识你,你可比一般人看得要清楚多了!我叫特蕾茜,特蕾茜.列兹尼克,如你所见,是个落魄的负债人。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海伦娜.亚当斯”她也报上名姓,她本意只是来见识一下所谓还是孩子的天才机械师,但也早已想好了名正言顺的理由:“听说您是一位高明的机械师。我想请您帮我制作一块表,一块我能够使用的表。您也许能猜到,我太需要了解自己还剩多少时间了。”

特蕾茜歪着头,看着这个明明可爱又紧张的少女努力做出冷静优雅的做派,她是看不见自己这般美丽模样的吧,真遗憾。

阳光下,少女抿着呈现半透明颜色的唇,一只手握着盲杖,一只手揪着裙摆,想用空洞的眼睛和对方对视,殊不知,她的眼底早已洒满阳光。被机油充斥的空气中弥漫开来少女身上浅淡的百合花香,却莫名的和谐。

真好啊,特蕾西笑了,她曾以为人生中的光只剩下三年前冰冷而绝望的冲天火光,但上帝何其怜悯,竟让她再次沐浴了温暖阳光。

“好啊,怀表什么的,我最擅长了。”



3 Pocket Watch

女孩子的感情经过酝酿升温和蒸腾,之前还是青涩的葡萄,转眼就弥漫起清甜的酒香,迅速的总让人有些猝不及防。

初见之后,海伦娜就对特蕾西产生了好感——爽朗智慧又有神秘感的女孩子,难免会多吸引人一些的。

开始海伦娜去见特蕾西会找一些借口,学习平日里没有机会学到的物理知识啊,监工一下怀表的进度什么的。特蕾西也会颇有兴趣的讲解一二,越是交流,越让人敬佩她脑中惊人的知识储备量和天马行空的想象。

后来,海伦娜渐渐了解到,特蕾西比她还小一岁,很小的时候就展露出了惊人的机械天赋,而他的父亲,死于三年前的一场火灾,还为她留下了天文数字的负债。她提到这里的时候语气还带着笑意:“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我知道我父亲没什么负债,那群人就是点趁火打劫的流氓混混,哈哈,这么说来,还真是趁‘火’打劫呢。那会儿年纪小,不懂事,还真傻呼呼的还所谓的债,我现在离开了那里,不也什么事都没有么。”语调轻松,海伦娜却觉得鼻腔酸涩。

再后来熟了,海伦娜会带上几本书去找特蕾西,推开门就直接枕在她的膝盖上,一边听特蕾西制作机械的叮咣声,一边摸索着盲文书籍凹凸不平的表面读故事听,海伦娜继承了她母亲的好嗓子,声音温柔清澈,常常是读着读着,两人就一起陷入了梦乡。两个小女孩在一片杂乱的环境中歪斜着身子入梦,星光便随意的洒在她们的脸上。

在梦里,海伦娜拥彼时还只有十四岁的特蕾西入怀,背景是冲天的火光,她喃喃着:“小特,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好像这样,小小的女孩就不会再经历那么多的苦难挫折,承受小小年纪不应承受的苦痛,余生真的能够平安喜乐一样。


风和日丽。

海伦娜向往常一样推开门寻找可以枕靠的膝盖时,感觉脸上贴上了什么冰凉的东西,她下意识的拨开,却被人把东西塞到了手里。圆润的质感,沉甸甸的在掌心,很踏实。她摸索着,似乎有几个罗马数字。

“这是什么啊,小特。”

“是怀表,你摸摸,可以弄清楚时间吗?”

海伦娜依言开始认真的摸这块怀表,金属带来些微很舒服的凉意,不同于大多数怀表会有一个玻璃罩,这块怀表为了便于触摸没有装保护罩。指针是可以摸到的,细长的是秒针,最粗的是时针,一圈的罗马数字边缘都被打磨的光滑圆润,不会刺伤手,还有背面,花体的英文字母,是“Dear,Helena.Adams”——这是一块独属于海伦娜的怀表。

这表太精致,海伦娜一时满腹词语却找不到形容此时心情的词,她只是说:“谢谢你,特蕾西。”

“这块表我设计的是调不了时间的啊,为了防止你摸的时候把指针拨错。”特蕾西挠挠头,有些手足无措的解释:“我想说,这块表一开始走就不会停下,时间不会出错,只会不停的向前走。海伦娜,你要知道的不是你还剩下多少时间,而是已经走过了多少美丽的年华。”



4 Horizontal hourglass

齿轮,螺纽,扳手。

机械是有生命的,每一次钢铁的碰撞,都是机械的心跳,齿轮的摩擦,是它们在兴奋的歌唱。

海伦娜把玩着怀表:“其实我很小的时候是能看见的。蓝的天,清的湖,各色的花。后来,差不多五岁的时候吧,我生了一场大病,高烧退后,就再也看不见了。”她舒服的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更好的陷在沙发里——大小姐近来越发没规矩了“不过这也没什么,看不见之后我的其他感官变得更加敏锐,我能听到风声雨声,尝到食物不一样的美味。就是,小特,我要是能早点遇见你就好了,这样就能看见你的样子了啊。”

这位机械师依然在摆弄手里的事情:“那不可能。你五岁的时候我刚刚被我爸发现机械方面的才能,他正每天教我机械制作,我常年窝在家里,一个朋友都没有,更枉论认识你了。”

“不会孤独吗?”

“不会啊。”海伦娜听到了一声轻笑“我一向讨厌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一个人,不多不少,刚刚好,再说,不是还有我爸吗。那几年是我此生最快乐的时光,无忧无虑,可以做我想做的一切机械。”她叹气“孩子就是快乐啊。”

海伦娜点点头,将书翻了一页,莫名的想到,我最难过的时候我喜欢的人是快乐的,那也不错。


“哎,小特”她又拉了拉特蕾西的衣角“我听说天是蓝色的,蓝色是什么样子的呢?”

“唔……大概是那种凉丝丝,又不乏温暖的颜色吧。”特蕾西有点犯难,不知道颜色这东西怎么形容。

“那,小特的手是蓝色的吧?”

“当然不是!为什么这么说啊——”

“因为,小特的手,就是凉的像上好的冰丝,又满是温暖的感觉啊。”

滋……

“啊,小特!有什么熟了吗?”

“没有!看你的书吧!人的手怎么会是蓝色的!”


“我走啦。”晚风带着些许凉意,海伦娜起身,随手抚平裙子的褶皱。

特蕾西应了一声,不知为什么,摆弄了一下午的机械臂还有一点问题,无法自然的作出抬升的动作,一遍遍的检查已经另她有些烦躁,但她还是皱着眉摆弄起下一根电线。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个什么东西摔倒的声音,她跑过去,看到海伦娜摔倒在了地上。心刹的收缩。

当她扶着海伦娜回到房间准备给她找药的时候,余光看到了那只机械臂,在缓缓的抬升。

她找来了棉签,蘸着碘伏给海伦娜的伤口消毒。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对一个盲女说怎么不小心看路,显然有些残忍。纱布缠绕了几圈,打了一个漂亮的结,做惯表芯的手包扎也是灵活的。“

“我知道你家有更好的药,但还是先在我这里包扎一下的好。”特蕾西又帮海伦娜整理好外套,最后只是这样说“我送你回去吧。”

蝉鸣,香树,浅风。夏夜的美好是可以用心感受到的,为了防止海伦娜再摔倒,特蕾西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忽然有种就这样走一生也不错的想法。

最后,在家门口,特蕾西还是低声叮嘱了一句:“照顾好自己啊。”几次欲言又止后,忍不住加上了一句“别让我担心。”小姑娘乖巧的点着头。

然而,转身的特蕾西并没有回家,而是向图书馆走去,有些事情,是应该好好研究一下了。



5 Love song

“小特,来我家听听我弹琴吧。真的,不难听的。”海伦娜揪了揪特蕾茜的衣袖。她自幼练习钢琴,这是她最拿得出手的东西了。关于请特蕾茜去她家听琴的事,她已经提议很多次了,但每次都被特蕾茜无情拒绝。最近小特又不知道在查什么资料,每天翻书声哗啦哗啦个不停,这次估计又要被拒绝了。

“不去。”——你看,果然。

“来嘛来嘛,你都拒绝这么多次了。”

特蕾茜叹气,自从复仇之后,她的生命已经够污浊的了,何必再去玷污她居住的地方呢?

“真的不去。”她加上一句“我不想听音乐。”

“可是我想听啊。”小姑娘还在执着。

“想听也不…”特蕾茜的话戛然而止,她起身“你等一下。”

海伦娜听到她坐了回来,取了什么的样子,她听到了她的声音“你想听的话,可要听仔细了啊。”

她听到了雨滴落下的旋律,一声两声,清脆,干净,拨动心弦。

她听见了那女孩深深的吸气声,她听见了她开口,雨滴开始敲击泉底的鹅卵石。


“The way you move is like a full on rainstorm

And I'm a house of cards

You're the kinda reckless that should send me run

But I kinda know that I won't get far”


女孩的声音有些沙哑,显然并不经常唱歌,却只是那样干净的唱着。伴奏的乐器不知道是什么,但莫名让人觉得温暖到想哭。

她似乎闻到了雨中淡淡的土腥味,很舒服,她贪婪的呼吸着。


“And you stood there in front of me just

Close enough to touch

What I was thinking of”


她开始发力,尾音染上了嘶吼的味道,却又那么克制,那样努力的、尽力的约束自己。是炙热的感情吗?


“Get me with those green eyes, baby 

As the lights go down   

Something that'll haunt me when you're not around 

cause I see, sparks fly whenever you smile”


她听到了指尖触碰和弦与空气碰撞的声音,还有那最后一句歌词——


“I love your smile,Helena.”


时间静止在了旋律停下的那一秒,世界 都是安静的。

是窗外鸟儿的啾啾啼叫打破寂静。

海伦娜最先找回自己的声音:“真好听,小特。”她重复着“真好听。这是什么乐器啊。”

“是吉他。”特蕾茜已经不再喘气“是一种弹拨乐器,通常有六条弦,形状与提琴相似。你要摸摸她吗?”

海伦娜点头后,特蕾茜默默的把吉他递过去。

“这首歌叫《Sparks fly》。至于弹吉他,是我在研究这种乐器的时候顺手学的。”她小声解释了一句。

海伦娜轻轻拨弄着琴弦,她多听长笛,竖琴和提琴,这样的民俗乐器还是第一次见。“好神奇啊,你弹的也好棒。

还有,小特,我也喜欢你。”

女孩抬起头冲着她笑,她能轻易的看到她脸上的绒毛,在夕阳的光芒下,她的脸侧一如初见时半透明一般。显得她像玻璃一样易碎。特蕾茜好想紧紧的握住她,又怕她像泡沫一样四散。

她所理解的喜欢和我不同吧,特蕾茜低下头想。

但这也不错。

或者说,这就足够了。



6 Countdown of parting

送海伦娜到家后,特蕾茜并没有回到她的工作室,而是径直去了图书馆。

她发现了一些异常的事情:比如当她发明成功的时候海伦娜刚好摔跤;海伦娜淘到了难得的书时,她有一个明明很好买的机械部件怎么都买不到;她童年最得意的时候海伦娜失去了光明;而那场火灾发生的时候,海伦娜遇到了可以改变她一生的老师。

就好像当一个人得到好运的时候,另一个人就会遭受厄运一样。

无论如何,这都应当是有些联系的。

她来到图书馆的时候窗外尚且人声鼎沸,现在已经连鸟儿的啾啾声都听不到了。桌边已经堆了好几摞书,却没有一本是她需要的。

她是足够耐心的人,依然拿出新的一本书,一页一页的翻过去查找,不慌不忙。就在这时,她突然往回翻了两页,在这本书名是《谬论的辩证和可实性》的简装书的角落,用灰色字体印着这样一段字——

“就比如说‘反向人’现象:世界上,总会有人在刚见面,两人就互相吸引,莫名觉得是一个整体。他们大概率彼此互为反向人。

反向人的运气是共同的整体。两人相加是一百,那么一方占五十,那么另一方也占五十。如果一方占九十,那么另一方就只剩下十。当然,如果一方占一百,那么,另一方就快死亡了。

这种现象似乎是有实践证明是真实存在的,但科学界尚无法证明,便姑且称之为‘反向人现象’。在一些社会……”

特蕾茜盯着这小半页字,似乎要用目光将其穿透一样,久久的盯着。


女孩握着扳手,盯着手里的仪器,却迟迟没有动作。年少的机械师少有的对着她的作品愣神了——这是一个视力恢复仪,虽然名字很lo,但是特蕾茜却对它给予厚望,它的功效不是缓解近视,而是真正让看不见的人重见光明。

这个东西从她见到那个盲人小姑娘的第二天就开始制作了,进度出乎意料的快,现在已经初具雏形,只剩下一个问题,如何与大脑连接。重见光明这种事情,如果不连接脑部的话是无法完成的,但只要用电就会对脑部产生损伤,很头疼。

这种因为一个问题而拖了几年甚至几个世纪的机械并不少,特蕾茜也深知这个视力恢复仪的意义,所以她本不着急,想着做上三五年也未尝不可。

但如今不同了,如果她的存在真的会给海伦娜带来威胁的话,那么留给她的时间就不多了。

要快,要准,要把光明送给她,要在自己离开前将光明送给她。她开始转动手中的扳手。

她的本子上已经画了十二种方法可能,当电火花发出滋啦声的时候,宣告了第十一次的失败。一般的故事里最后一次总会成功吧,特蕾西自嘲的笑笑。到她这里不太一样,这最后一种太天马行空,是先将映像投影出来再反射到大脑皮层,想想都不可能,这种方法纯属凑数。但也不差这一种,试试未尝不可。

当较为清晰的映像浮现在特蕾西的脑海中时,她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自己现在最想完成的事情已经成功了,那海伦娜会失去什么?


夜半三更。当特蕾西跑到海伦娜家的别墅楼下时,天一片漆黑,看不到一丝光亮,好像在预示着什么。她是有这栋别墅的钥匙的,海伦娜把这串钥匙落在了她的工作室,但她大致能猜出来海伦娜是故意的,最近她的父母都不在家,她很希望特蕾西能来她家玩。

想不到是在这种情况下来到女孩居住了十几年的地方。

女孩在二楼,睡的正香。特蕾西探了探她的鼻息,应该没有生病或者受伤。

顺梦中的女孩合着眼帘,嘴角还带着笑,双手抱着被子,长发像云朵一样散落着。她一定是在做一个美梦吧。

特蕾西的嘴角也染上了一丝微笑,然后深吸一口气。她打开了海伦娜的衣柜,换上了一件海伦娜的衣服,有点大,她想。又翻出了一瓶香水,得盖住自己身上的机油味。

最后,她将刚刚制作成功的视力恢复仪放在床头。转身,又回头,落下一个吻在女孩颤抖的眼帘上。便走出了房间,下楼,也再没有回头。


她半躺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这里离门近,有什么事情她都能最先发现,而海伦娜那里有任何风吹草动,她也是能听见的。

然后,装睡,等待。

要是黎明能安然无恙的到来就好了。

滴答,滴答。

特蕾西等待了一小时二十五分又八秒,这是很漫长的一段时间,因为这是闭眼假寐的特蕾西一秒一秒数出来的。因此,听到门口发出剧烈的响声时,她的反应竟是松了一口气,终于来了啊。

她感觉到自己被很粗暴的从沙发上揪了起来,然后被蒙住了眼睛和嘴。

“不用蒙眼睛,这丫头是个瞎子。”她听到一个粗犷的男声。

“喂,你是不是姓亚当斯?”

她努力的点头。

“你叫什么?”捂着她嘴的人略微松开了手。

特蕾西装着细声细气的说:“海伦娜。海伦娜.亚当斯。”她记得初见时那女孩就是这样报的名字,当时的她连笑容都恰到好处。

“那就对了。”这个声音响起之后,她又被粗鲁的压上了一辆车。

幸好被这样对待的不是真的海伦娜,被塞进车里时特蕾西想,不然,我不得心疼死。


“亚当斯这家伙精明到了极点,偏偏忘了自己还有个闺女,啧啧啧。待会儿我们是管他要个百八十万,还是直接让他把公司转到咱们名下啊?”

“让他亲自来领人,再把他杀了一了百了的好!哎,别说,这小丫头片子长得真标志,比亚当斯那个混球耐看多了。”

“你别看上这丫头了吧!她可比你值钱多嘞,兄弟们吃饭全靠她呢。哈哈哈哈哈…”

特蕾西听着他们的谈话,大致摸清楚了事情原委:这帮人是海伦娜父亲生意上的竞争对手,明面上没争过,便背地里耍阴的想绑架海伦娜谋利。现在车上的应该是他们合伙的全部人了,正准备逃离。

这群人留着,后患无穷,特蕾西眯了眯眼。

她现在的鞋后跟里有一把弹簧刀和一些类似闪光弹的粉末,显然,硬拼是不可能拼过这几个大男人的。只能智取,巧的是,智取正是她最擅长的。

耳畔是呼啸的风声,她装作双眼无光的样子看向窗外:路过了田野,路过了丛林,远望的山丘,摇摇摆摆的车子开上了立交桥。

是了,立交桥。

对于一个未成年的盲人少女,他们自然没有太过担心注意。特蕾西轻手轻脚的取出弹簧刀隔断了绳子,她盯着窗外的景象,直到车开到了立交桥的最高处——就是现在!

少女快速弹身起来,手中粉末扬起,白色粉末在车灯下闪烁,几位壮汉立刻被迷了眼。一人本能的快速按住她,却被弹簧刀以更快速度划破胳膊,血腥味霎时在窄小的车辆内弥漫开来。

“她有刀!”这人大声喊道。

特蕾西没有向他吝啬一眼目光,脚在座椅后背上用力一蹬,借力跳到了前排的驾驶座上。一刀挥向驾驶这人的脖颈,一刀刺向手腕——那人躲下一刀,又避无可避的被第二刀刺中,曾经温热的血溅在特蕾西的脸上,现在属于它的温度是冰凉。两刀之后,那人理所当然的双手松开了方向盘。

少女跳上驾驶位,一脚油门,一手快速向左拨转方向盘,车的速度本就快,在加速的情况下,更是以惊人的速度向护栏撞去!

护栏霎那间破碎,汽车载着一车的壮汉和一个小小的少女,向破晓的朝阳飞去。

少女开心的笑了,这群人对于海伦娜是威胁,自己对她又何尝不是?

听说人死前会将一生的事情重放一遍,特蕾西一直害怕自己会再次看到那冲天的火光和爆炸的声响。但是没有,此时她的眼前,只有那个叫海伦娜的女孩,还阳光下冲她笑,她说:

“我也喜欢你呀,小特。”



7 Farewell song

第一缕光亮跳出漆黑的夜时,海伦娜就醒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觉睡的很不安稳,心脏跳的越来越快,不停的抽动,似乎又空落落的,好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好难受。

她捂着跳动的心,去摸床头的盲杖,却摸到了一个眼镜样的东西,和……一封信?

她抚摸着信上的凹凸:

“海伦娜:

这东西是我的新发明,说不定能让你看见。不用谢我。

以及,我本来就是位废土旅人,浪迹天涯是我的归宿,原谅我的不告而别。

将功补过了啊。”

因为她的缘故,特蕾西学了一点点盲文,但写的很糟糕,能凑出这么一封短信实属不易。她抚摸着信末的落款Tracy.Reznick,落下泪来。

当她戴上那个眼镜状的仪器时,因为是由映像传输到大脑皮层,所以泪水并没有模糊图像,她看到了清晰的映像——湛蓝的天空。

特蕾西当时描述的“那种凉丝丝,又不乏温暖的颜色”是很准确的,只是 自己再也摸不到同样感受的 她柔软的手了吧。

真遗憾啊。



7.2 False End:Journey without destination

我是在雪山顶上初次见到那位女先生的。

她坐在雪山上一个未开发的天然温泉边,只着一袭朱红色的长裙,不远处散落着羽绒服和毛衣等衣物,再远一点的地方可以看到一顶小巧的帐篷。她的脚自然的垂在温泉里,红棕色的长发散落在身后的雪地上,她捧着一个笔记本,用蘸水笔写着什么,手晶莹的像半透明的珠玉,比漫天白雪好看许多。

她的旁边还有一只高脚杯,盛着雪水和不知从哪里采来的朱果,当她顿下笔,用手衔起高脚杯轻轻摇晃思考着什么的时候,月光洒在了她身上,盛世倾城。

我不由得想起了中国诗人的一句诗:月色与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


我是知道她的,准确说,我是为追寻她而来。她叫海伦娜.亚当斯,是一位年少成名且誉满天下的女作家。她本是一位盲女,听说后来得到了缓解的方法,写出的文字清丽淡雅,干净的像清晨的绒花。后来她开始了独自的旅行,足迹踏遍世界各地,甚至很多人迹罕至的地方——在此之前,我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娇小柔弱的女孩子是怎么做到的。她今年应该已经32岁了,还是未婚,这正是女人最美丽的季节,成熟和灵动并存。

我是海伦娜小姐忠实的读者,偶然知道她近期要来雪山,便追随她而来。我知道她一向是美的,但从未想过竟美到这样惊心动魄的程度。

我只恨自己一身疲倦一身风尘,无论是着装还是状态都算不上优雅。

我走上前,向她行礼。

她有些讶异的抬起头,不算浓密却很纤长的睫毛轻轻煽动,她抿了一下没什么色彩的唇,微微颔首。

她启唇:“Good evening,sir.”(晚上好,先生)


恕我直言,这样寂寞的雪夜,面对着一个赤诚的读者,任谁也不会介意多说几句的,海伦娜小姐自然不例外。她捏着那只盛着大自然鲜露的高脚杯,虽然她的话语称得上寥寥,却是一个鲜为人知的故事:

long long ago(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盲女梦到了一个女孩,又在现实遇到了女孩,原来女孩是一个天才机械师。她们一起度过了快乐的时光,不知不觉间,盲女发现她爱上了机械师。但当时的盲女还不清楚自己的心意,直到有一天,机械师离开了,她留下了可以让盲女看见世界的仪器,却带走了她生命中最亮的光。

“她说她是旅人,要离开盲女去旅行。盲女便决定也去旅行,去寻找她生命中的光。盲女不知道她要找多久,也许一生一世,也许更久。”她抬起了眸子,看着我,但我明白,她是透过我看着别人,那位被称为天才机械师的女孩。

“我不知道我见到她后应该怎么办,也许会笑着问一句她记不记得我,更可能只是匆匆一眼就擦肩而过。我是不会告诉她我会爱她一世的,这简直是痴汉,一点也不罗曼丝。”她笑着“即使我早就知道我穷尽所有也找不到她。”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只适合当一个聆听者,我只能当一个聆听者。

我把视线转向了她手中的笔记本:“这是您的新作吗?”

“啊,是的,游记和回忆录,关于她的。等出版了我可以给你寄一册。”

“太感谢了,能告诉我它的名字吗?”

“当然,”她笑出了一片月光


“Journey without destination,

它叫,

无终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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